329 破茧之蝶
bgm:lastrideoftheday G感觉自己做了个很长的梦。 他看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自己,许许多多早已模糊的,失去的记忆。 啊啊。。 怎么会这样呢?按照他的身体构造,做梦本身这是不会发生的事情。 G,啊,这是我的名字。 说是名字其实有点不大准确。 只是代号而已。 是的,只是代号。 哪怕是在梦中,G也无法不去想那个给予自己未来的存在。 EVE。 关于EVE的记忆真的多到数不胜数,因为G绝大部分的人生,都在为了这个名字忙碌。 EVE给予失去希望之人力量,帮助他们实现愿望。 当然,这需要付出代价。 那就是自身的自由以及接下来的全部生命,实现愿望的人将化作干柴,永远为EVE服务。 实现愿望者的名字也是代价之一。 EVE在实现愿望之人的身体中植入了“蝶”。 “蝶”是很神奇的东西,很难界定它究竟是不是本土生物,抑或是EVE驯化的术式载体。 “蝶”以智慧个体的记忆和情感为食。 而宿主的名字便是它们的第一顿大餐。 在这个世界的里侧,真名代表着某一个体一切的法与存在之理。EVE通过“蝶”掌握了受术者的全部。 将自己的真名轻易告诉别人,是非常危险的事情。 那些有害的,会对工作和任务产生妨碍的情感和记忆会被清除,而对于那些试图彻底背叛EVE的人而言,“蝶”就是最后的防御措施。 在记忆无法清除,宿主“失控暴走”的情况下,“蝶”会直接进入到孵化状态。 如果宿主没有因为异物破体而出的痛苦和折磨而死去,那么,生出来的“蝶”便会对其进行歼灭。 生下来的“蝶”继承了宿主的记忆与知识,其战斗能力和方式也因人而异。 G曾经亲眼见到过,同伴作为温床孵化的瞬间。 哪怕是这个黑熊般强悍的男人,也绝对不想回想起第二次。 超越对死的恐惧的,是那异样的恶心感,哪怕G是常人眼中不折不扣的偏食主义者,也无法直面这样的大恐怖。 虽然这段记忆已经被G自己脑内的“蝶”吃掉了,但却在梦中清晰地呈现了出来。 “蝶”这一防御机制出现的时间已经不可考究。就好像没有人知道EVE从何时诞生,又是因为什么样的原因才来到世上的。 实现愿望之人非常愿意为EVE服务,EVE也从来不缺少死忠,它们是一切生者的意识集合体,是庇护者,是平衡的调节者。。但漫长的时间总会带来许多变数。 尤其是,这并非雇主与雇员的关系,而是奴隶主与奴隶的关系。 G梦见自己的那位故人,并且不可避免的回忆起那位故人的终末。 从心生背叛而无法根除的那一刻起,死亡的倒计时就已经开始。 时刻忍受脑中传来的sao动与虫子爬动的声响,感受着脑子里的某种东西一天天变大,听着它进食时发出的愉快声音。 想通过手术之类的方式除掉“蝶”是不可能的,尝试者已经用生命的代价证实了这一点。 “蝶”在孵化之前并非是实体的“卵”而是记忆与物质的集合体,它存在于更加概念性的记忆之中,同时也存在于宿主的每一根肌rou纤维,每一滴血液。 可以说,只要宿主还留存着一个细胞,那么“蝶”的卵就没有消亡,仍旧存在着孵化为成虫的可能。 G曾经被派去抓捕那位故人。 故人是真正的异类,它脑海中的虫子已经不能cao纵其情感记忆了。 因为故人已经将一切思维和人格都拓印到了电子网络之中,他的rou体早已消亡。 他跑到了现代网络的世界中,企图躲避EVE的追捕。 但是。。没有用,事实证明,“蝶”的适应性远远超过了故人和G自己的想象。 “蝶”跟着故人一起来到了电子网络的世界中,以惊人的速度学习着各种算法和技术。 终于有一天,“蝶”从内部攻破了那位的防火墙。 即使已经成为了电子生命体,作为数个国家的“新神”而被崇拜着,故人在“蝶”面前还是显得不堪一击。 无论是怎么样的程序在,在面对知道自己一切习惯和弱点的“蝶”都是毫无意义的。就连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信仰香火也无法起到任何作用。 尚且年轻的G前往追捕背叛者。 最后,G在故人“求求你了快杀掉我!”的请求中按下了自毁程序按钮。 伴随着好几个国家的电子网络在一瞬间陷入瘫痪,新神陨落,信徒癫狂的,是“蝶”真正成为成虫或蛹而出的画面。 亿亿兆的光碟闪着梦幻的光,它们从每根电子管线,每一台电子仪器中扑棱着翅膀,腾飞而出。 ——“啊!多么美丽!” G呆住了。 他感动地热泪盈眶,对于EVE的力量产生了更为清晰而直观的认识。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我在发抖啊。。” 他突然跪倒在地,脑海中的进食声变得前所未有的巨大。 从那天起。 G第一次对EVE产生了“感激”之外的情绪,也是最后一次。 “如果想的太多,知道的太多的话,一定会落得那样的下场。” ——G非常清楚这一点。 一旦产生了疑问,那么,便无法再回头了。 G绝对不想变成故人那样。 绝对! 想要活下去! 只要不轻举妄动的话,“蝶”便永远不会孵化。 对于EVE而言,活着的受术者是珍惜的资源,是极为优秀的,值得它出手,为其实现愿望的个体,是重要的劳动力。 所以不会轻易浪费。 其实换个想法的话,G觉得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习惯就好。 至少,做了那么多任务,G非常明白一点,那就是EVE是爱着一切生者的。 所以提前拔除隐患。 所以要对可能产生隐患的事物进行清除。 要为了大多数人的幸福,牺牲少部分人的利益。 就连它们这些只剩下了字母代号的人,也应该为此感到光荣,因为这是为了大义而奋斗的伟业。 ——如果能这么想的话就好了。 那样便不会对自己的境遇产生迷茫,不会变成“不合格品”。 G开始逐步用兽性来掩盖人性,用食欲带去恐惧和怜悯。 一切。。都是成为耐用的不会被扔掉的工具。 ——让这一切出现转机的,是在不久之前的一次事故。 G以旁观者的姿态,再一次目睹了在那座城市发生的事情。 他被派前往观察一些可疑的,有可能对生者造成危害的个体。 那座城市中发生了很多不同寻常的事情。 不知为何消失的人。 各路来路不明的神秘者,甚至自己组织的人。 那个黑发黑眸的少年。 那对可怕的兄妹。 G看到自己被手持黑棘的神祗轻易宰杀,毫无反抗之意的泯灭掉,最后又因为自身的不死性而活了下来。 当时的伤势实在是严重,没个十天半个月根本恢复不过来。 就在G的尸体残渣化为尸水,躲藏于地下试图重组的时候。 某一天,一股浩瀚的波动降临。 就好像有着巨大的存在感的事物被挤到了一个非常狭小的地方,最后轰然爆开。 伴随着的还有更加隐晦的某种力量。 来自于那对兄妹的力量。 纯粹,强大,混合在“一切”的浪潮中奔涌而出。 在过于强大的存在冲击下,G刚刚恢复了一些的身体再度变得千疮百孔,而更致命的是,自身的不死性正在消退。 然而G却顾不得这些。 他受到了惊吓。 甚至一时间不知道应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才好。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总之,自己体内那种“好像有什么东西”的违和感逐渐消退。 自己体内的“蝶”死了。 是因为被那存在洪流的力量挤出去了?还是因为那对兄妹——因为【虚衍】的力量余波而崩溃? 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 但是。。这是什么啊。。 这种鼻子发痒的感觉。。我这是。。怎么了? 我,哭了吗? 本来,曾经陷入到绝境的G已经到了不得不向EVE委托的程度,它的前半生可以说是活在痛苦的阴影之中,其后,又为了生存而泯灭自己的人性。 直到此刻。 G第一次感觉自己不幸的人生终归还是有那么一些光明的。 感激。 那对兄妹是任务目标也好,毁灭世界的三色也罢——甚至于那位杀死自己的少年,手持黑棘的神祗,这座城市中的所有——G都由衷地感谢它们。 当时的他就是感受到如此绝顶的解放感,曾经熟悉的厌倦的一切都是如此的可爱,值得自己去感恩。 就这样,G带着惴惴不安的心情和新生的喜悦准备逃跑。 没了“蝶”的限制,所需要面对的危险就只剩下了昔日同伴的追捕。 接下来去做什么好呢? 真是。。美丽的世界啊。。 感觉无论是做什么都会很高兴。 在逃亡的途中,G遇到了意料之中的追兵。 是从EVE一感应到“蝶”的消失时就追过来了吧。。。 在结界笼罩中。 EVE警惕地盯着眼前的应姬。 他摆开临战状态,思考着为什么联络用的应姬会有如此高明的结界术。 然而,对方接下来所说的话,打消了他动手的念头。 “G。。吗?我知道你。” “在你的眼中,我看到了杀意。” “大可不必如此。” 应姬破天荒地笑了。 “无论是人还是兽,都是因为恐惧而发自内心的想要杀戮,急着除掉威胁。” “因为恐惧而僵硬的身体会在沸腾的杀意中暖和起来。” 应姬是机器人一样的玩意儿,不会用这种语气说话的。 G对此感到疑惑。 “所以,你对我表现出了攻击性,但这实在没有必要,因为我不会对你产生威胁。” “蝶消失后,你已经开始恢复了人格吗?看起来很精神啊。。” “初次见面。” “我是【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