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我陪你
“所以呢？” 林潇托着下巴，望向窗外，“她对林婕做了什么？” “很简单，她只要让林婕绝望，乃至轻生，世间不就没这个人吗？” 每一个字，似乎都狠狠扎在心上，每听一个，那张温柔地面容越清楚浮现在眼前，然后心口，撕裂般痛苦就会加重加深。她死死握紧拳头，指尖扣进掌心，仿佛只有这样心才不那么痛。 凌煜泽抬眸望过去，那张小脸面色煞白，全然失去生机，却仍在强咬下唇将情绪压在心底。 “如果你咬出血，接下来的事就不必听了！” 林潇微微松口，深吸一口气，转头直视他，“好，我不咬，你说。” “云茜设计让应博辉留在公司，而后安排了其他人与林婕见面，其中一个混混碰巧在我手上，他说他收到的生意是随便玩，怎么刺激怎么玩。” 窗外风有些大，吹得她眼睛疼，似乎有什么东西慢慢地顺着那一双柳叶弯眉轻轻流下来。 凌煜泽看着落泪的她，心生一股异样，快到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 “她怀着孕，她怀着孕啊，”她激动地拉过他的双臂，剧烈颤抖着，“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她说过要保护林婕，可她做了什么，她有什么资格去见晔飏。 那天晔飏躺在她腿上的画面再一次出现，混着林婕痛苦的喊叫，心好像鲜血淋漓，疼。 “如果那晚我坚持留下来陪她，如果我没有把手机关机，她是不是就不会出事？如果我陪着她，至少可以代替她，如果……” 凌煜泽倏然对着白唇吻下去，不知为什么，只是听到她说代替，心口陡然一痛，前所未有，想到她可能会被其他男子，扣在脑后的大手加重了几分力度。 灼热又猛烈的吻突兀地自唇上传来，顿时让上一秒还泣不成声的女人止住了哭泣。 唇齿间还是她独有的清甜，薄唇重重压在柔软唇上，汲取了一会儿才松口。 “没有如果，你现在应该想林婕的以后！” 车内，陷入一片安静，两个人各自揣着心事。 车子缓缓停在医院门前，她抬头看他，“谢谢你告诉我，你说的对，重要的是以后，我会保护好她。” 林潇走下车，院外突然聚集了一群又一群的人，他们纷纷仰着头，不知在指着什么。 “天哪。” “你们看。” “太危险了。” 她顺着他们视线向上望，大喊，“林婕！” 林婕赤脚坐在医院屋顶石台上，双腿垂在半空中。纯白色长裙此时变得格外刺眼，如鲜血染红般，随风微微摇摆。 她拼命冲上天台，看见林婕的背影，世界仿佛在一瞬间静下来，林婕瘦弱的身子在摇晃。 “走开，你们都走开。” 林潇看着靠近的医生护士，她能感觉到林婕在害怕，冲上前推开他们，“你们走，走！” “林婕，我来了，你别怕。” 林婕没有说话。 “婕儿，是我，你看清楚，是我，林潇。” 眼中有东西快要夺眶而出，林潇重重咬下嘴唇，拼命压抑席卷而来的恐慌，她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可全身依然在发抖。 “林婕，快下来，那里太危险了。” 林婕转过身，歪着头，笑道，“我好累，林潇，我累了。” “好，累了，我们回房间休息好吗？” “不，”她缓缓起身，伸开双臂，一步一步，走在冰凉的栏杆外，那么决绝，那么强烈。 “林婕，”林潇怒吼，“你下来听到没，你给我下来！” “潇潇，我要去找宝宝，去找哥哥，你不要担心我，我会很好的。” 听到她提起晔飏，林潇最后一丝力量荡然无存。 “那我呢，你们把我一个人留下，想过我吗？没有人会因为我有夜盲症在回家路上等我，没有人和我一起吃香草冰淇淋，没有人会在雨天给我送雨伞，你们全是骗子，你们说过会一直在我身边？为什么，为什么，现在为什么要把我丢下。” 话落，眼眶堆积的泪水失控的铺满整张脸，妆容胡乱不堪，她蹲在林婕面前，抱头痛哭。 她不要再经历一次绝望，不要再经历一次死亡，她已经失去太多，她承受不起失去林婕的痛苦。 过往，像冲开闸门的洪水充斥在她的大脑，那些她拼命忘记的痛苦，生不如死的回忆，就这样摊开在脑海。 那个男人的眼睛、鼻子、嘴巴，她永远忘不了的那张脸，此刻就在眼前。 林晔飏，为什么把我一个人丢下，为什么，为什么我要留下来承受失去你的痛苦？为什么要我承担这一切？ 眼泪飞扬跋扈地涌出眼眶，喉咙被海啸般猖獗的泪水给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潇潇，对不起，可是我好累，我好想死。她说我肚子没有宝宝，她说我很脏，她说辉根本不爱我，她说我活着是个错误。” 林婕激动地起身，“她算个P！她是谁，她认识你时间长，还是我？如果你相信我，相信这五年我们的感情，你就下来好吗？” 看见林婕站在风中，裙摆随风扬起，她很害怕，五年，她们一起经历过多少事，她们视对方是彼此唯一的亲人，她不敢想如果连林婕都要离她而去，她还有什么。 老天爷，求求你，不要对我那么残忍，你已经从我身边带走晔飏，拜托你放了林婕。 “林婕，宝宝还在你的肚子里，你没有感觉到吗？你摸摸小腹，那里有条生命，你要带着他一块跳下去吗？ 婕儿，你是我见过最善良最纯净的女生，你比世上任何一样东西，任何一个人都要洁白，多少人的爱只能维持在几个月，但你看你五年只爱了一个人，不是吗？那个人不是不爱你，你也知道他很忙，是不是，你忘记他以前工作忙起来，经常见不到面吗？他一空下来，就会来找你的，好吗？” 凌煜泽和御风站在身后静静地听，他们谁也没想到这个沉默寡言的女生会说那么多话，而那些话，明明是假话，却说得异常真切。 御风举止优雅地开口，“那个女生，一定有故事。” “我知道。”耳边声音变得冰冷起来，又慢慢软下，“我想等她亲口告诉我。” “潇潇，你会陪着我吗，会一直陪着我吗？” “会，我会，”林潇不顾他人喊叫，毅然跨过栏杆，捂上她的手，“我会一直在你身后，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你回头，我都会在。我会保护你，推你向前走，荆棘之路，你无需害怕，我会踏平所有坎坷，牵着你走过去。所以，如果你要跳，我陪你。” “林潇，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他们都不要我？” 林潇用力抱住眼前瘦弱的人，“你没有做错，相信我，你是最好的人。是我做错了，知道吗？如果你说你不配活在这世上，那我就更没有资格。” 因为，我曾经害死了你唯一的亲人。 如果，她们之间注定有一个要下地狱，那么必定是她，只能是她。 “潇潇，不要留我一个人……” 林婕忽然昏倒在她身上，身子一个不稳，那一瞬间她似乎失重了，脑袋也模糊不清，她们，是要死了吗…… 这样也好，她终于可以结束一切，只是她还能见到晔飏吗？应该没机会吧。他们的终点是充满爱充满美好的天堂，而等待她的却是无底地狱。 林潇不知道在她跨出栏杆后，有两个人跟着跨了出去。 凌煜泽急急伸手抱住她，动作小心翼翼，生怕一点点力都会弄伤她。 “御风，那个人交给你，顺便去查一下，今天下午有谁来找过她。” 林婕站在天台说的那些话，让他很在意，一般人会那么说自己吗？除非，有人在她面前再一次提起了。 他搂紧她，“对了，也找个医生给她看一下。” “泽，你不会对她？？”御风看得出他对她的紧张，这么多年，他第一次看见凌煜泽紧张别人。 他看她窝在怀里的样子，浅笑，“不知道。” 林潇以为一睁眼面前统统是牛鬼蛇神，没想到会是白色的病房。她慌忙起身，沙发上的男人忙走来压住，“别动，打着针。” “是你啊。”林潇推开他的手想要下床，却被他按回去，“你干嘛？我要去找林婕。” “她没事，”想起她为林婕不管不顾，他又气又恼，“她在你隔壁房间，御风在那儿看着，你能不能做事考虑一下后果，刚刚如果我没抓住，你就和她一起掉下去了，你脑子里装的是浆糊吗，劝人哪有你这种劝法，你打算一命赔一命，还是一命换两命。” “…………” 眨了眨眼，林潇呆呆的看着面前朝自己发火的男人，一时间不知说些什么，只好愣愣低下头，像个犯了错等待老师批评的孩子。 凌煜泽一想她会离开他，心就扯着疼，想痛快骂上几句，可看她委屈的样子，又不忍开口，“不用担心林婕，我安排人守在房外，她不会再一个人跑上天台。御风给她检查过，没什么大碍，只是精神受了点刺激。” “刺激？” “嗯，监控视频显示，你出医院之后，云茜就找到这儿。” “又是她！”林潇很少会动怒，可连着两次伤害林婕，她绝不放过。 “我不清楚她们谈了什么，不过林婕是在她出病房后跑上天台，这点是确信无疑。” 林潇小手用力收紧，颤抖着，指尖泛白，紧抿唇角，渗透出殷红的血迹。 “她究竟要做什么？！为什么就不肯放过林婕？！一次不够，还来第二次，她非要林婕死吗？！” 林潇寒着声音，阴凉的目光冷得吓人，“好，好，她非要这么做，那我也奉陪到底！” 云茜，应博辉，你们加注在林婕身上的痛，我要你们百倍千倍还回来，这是你们欠她的！ 凌煜泽有点惊喜，毕竟，这样的狠绝，一般人不会有。 “你打算怎么做？” “不用你cao心。”她跟眼前的男人只见过几面，当然没必要把计划告诉他。 “你确定不用我帮你？” 林潇眨了眨眼，脑子闪过一点念头，半笑着，“能不能帮我查一个人？” “谁。” “凌煜泽。” “喔？你查他干嘛？”俊彦的脸上云淡风轻，自若得像他不认识她口中之人。 “因为他可以帮我收购云氏，”她微微顿了一下，转过头，望向另一边，“也可以给我一个孩子。” “你说什么！” 凌煜泽捏紧她的下巴，一张脸阴沉沉，布满阴霾，“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次！” “因为他可以给我一个孩子，一个林婕的孩子，你懂吗？” 他重重地压下身，把她扣在双臂间，眸底燃着火光，“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林潇偏过头，“我知道，凌氏想要收购云氏轻而易举，可我需要的是，把云氏推到一个新高度再狠狠拉下，只有凌氏有这个资本可以玩，至于孩子，我答应过林婕，宝宝会安全出生。” 一颗泪珠低落在手掌上，凌煜泽掌背一片guntang。 “你凭什么认为他会答应你？”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林潇疯狂地捂住自己耳朵，她当然知道她在说什么，可是除了这样，她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要是能为林婕做什么，哪怕堕落她也义无反顾，而且她已经配不上晔飏了，那一晚开始就配不上了。 “我不知道他会不会答应，所以我只能试一试，如果他有很要好很要好的女朋友，我一定不会提出无理要求，我可以只求他收购云氏，孩子，随便是谁，不是都可以吗……” 话还没说完，男人已经封住她的嘴，不带一丝温柔地索吻，唇齿间有一股血腥味，很久，他才松开，对上她的眼睛，“谁都可以？那么我呢？” 林潇有点发楞，久久没有回神。近距离看他的脸，好像在哪里见过？ “我们之前见过吗？” 凌煜泽半笑，把头靠近脖颈轻吻，“这样，你有想起什么吗？” 林潇顿时一颤，猛地反应过来，那晚！酒吧！ “是你！” “是我，”凌煜泽埋首在锁骨处轻轻呼吸，“那晚，可是你自己闯进房间，而且，我记得，你好像也挺享受。” 脸蹭的一下红起来，林潇紧紧闭上眼睛，不想回忆那一夜。 “要不要我帮你回忆一下？” 林潇吓得睁大眼睛，“不用不用，我记得我记得。那个，我要休息了，再见，不送！” “可我有事没说。” “不想听！赶紧给我走！” “这是你求人的态度吗？”他慵懒地睡在一边，“你想让凌煜泽跟你结婚很简单。”抬手轻抚上她的脸，微微一笑，“吻我。” “啊？” “吻我。” “吻你干嘛，要嫁的人是他，要吻也吻他。” 林潇翻过身，不想再对着他。 “我有没有告诉你我叫什么？” 她顺手捂上耳朵，现在她连他的话也不想听，叫什么关她什么事。可一股力量把她翻了身，她就这样压在他上面。 林潇冷冷地开口，“放手！” “凌煜泽。” 他看着她眼里的迷惑，再一次温柔地伏上她耳朵，“我叫凌煜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