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它硌脚呀，我没忘
童颖一进公司便发现路过同事异样的目光，上下打量，好似她是个新人。 昨晚之事虽说不能外传，但公司大多员工都参加了，所以她早预料会发生这种现象，果不其然。不过，反正打算离开，就在最后一天当个国宝，被他们免费多看几眼。 “给，三明治。” 彦飞看桌上摆着的早餐，听到童颖声音，扑过去一把在她准备走回位置将人抱住，“小颖，你没事就好了，昨晚吓死我了，太好了，你没事。” 嘴角抽了抽，童颖拉过身上熊抱住腰间一双手，“喂，你早上不是给我打过电话，如果有事，难不成接你电话的是鬼？” “那没真正看见你，我还是会担心啊。而且，我想知道王子后来是怎么解救你，是不是跟童话般浪漫？” “…………”白了彦飞一眼，她就知道，这个花痴哪会担心她，人家担心王子！亏她早上还做早餐，还被人啃完一份。 她饿着肚子把三明治给这人，偏偏人叽叽呱呱说个不停，挠挠耳朵，“你不吃？你不吃，我拿去吃了。” “别别别，这是我的，不许你抢！” 桌上内线响起，童颖看了眼立刻接起，“君姐，我……” “马上到我办公室一趟！” 没等她回话，一阵冷漠嘟嘟声响起，轻叹气，暴风雨即将来临。 “君姐。” “昨天究竟怎么回事？” “君姐，我不知道。那个张总对我动手动脚，出于自卫，我推了他而已，而且我离开时候，他人好好的，一点儿事也没有。后来，在大门口我跟人起了争执，然后听见一声惨叫，回头，张总已经双目狰狞倒在地上，夏经理非说我是凶手，便让人报警，于是我被警察带走。” 整件事，她也一脸懵。她擒拿手没这么大威力，还能把人推死？而且，那医生初步判断不是中毒吗？那更不会是她，在昨晚之前，她压根不认识谁是张总，怎会突然对他下手？但衰也是够衰，竟然真在她包里搜出毒药！ “你跟凌总裁呢？” “君姐，这位凌总裁更奇怪，莫名其妙冲上来吻我，我当然……”看眼君姐变化脸色，童颖立马说道，“我打了他一巴掌，可这不能怪我，你说突然冲上个人吻自己，正常人都会那个反应吧。” “这件事我之后找你算账！你上次递交企划案被合作方看中，一会跟我去会议室开会！” “啊？” 她不是来辞职吗？ “怎么，有问题？” 这语气明显在说，敢有问题，就地削成土豆片儿。 “没有没有。” 凌煜泽一行人出现在华彩时，顿时掀起一阵巨浪，此时，他穿着一套暗色西装，白色衬衣领口系着一条青色领带，很难驾驭的颜色在他身上，却丝毫没有突兀，反而增添几分尊贵，让人无法把眼睛从他身上挪开。 “凌总，您好！我们以为会是云助理过来，没想到您会亲自参加，实在是我们公司荣幸！” 华彩总经理领着一批人在门口接驾，全身表达此刻激动心情。 “羊总客气了。” 他走进会议室一眼便看见角落，那个女人低头认真翻看手中文件，不同于其他女人痴痴望着他。 原来，她工作起来如此投入，如此负责用心。 “开会！” 听到声音，童颖放下文件抬头，不可思议地看着主位上男人，她没记错，她跟他不过刚分开一会，现在怎地又见面？ 会议室几个部门主管，包括夏娴茗，一个个含羞带怯小心偷瞄着凌煜泽，越看心越是跳动，快要破体而出。 天底下，为何会有那么完美的男人！ 帅气，高贵，有钱，几乎用上全部形容词，也不足以体现他的魅力。如果能被他看上，哪怕是情妇，想必也会无比幸福。 想到这儿，夏娴茗微整衣领，一会市场部发言，她会把最好一面展现在他眼前，还没有哪个男人会对她不动心。 童颖很想漠视他，可惜，某人气场摆在那里，让人忽视不了。 缓缓坐下，脸上挂着平静，冷冷开口，“开始吧！” “是，开始。首先是市场部夏经理，把你们部门方案具体说一下。” “好，羊总。” 夏娴茗自信地起身，朝主位男子微微点头，有意无意露出她精致锁骨，“初期公司将会采用增长性战略发展，从需求角度来说，目前珠宝行业经济发展态势仍然呈上升趋势，那么预期收入还是会不断提高，因此需求幅度也会有相应增长，既然需求市场是在扩大之中，那么我们需求客户和潜在客户也会一并增加。首先，增加曝光度，电视广告是各大行业认为最理想广告媒介之一，它能集声、色、神、形多种功能于一身，其直观效果为其他广告媒体所不及，广告词设计也是电视广告中比较突出部分，因此为迎合此次主题，我们特意让设计部门制作出一份构想方案同设计稿一同移交，最终确定，这就是广告词。” “雨水为什么会出现，因为它无法承受天空的重量。那么眼泪为什么会流下来，因为心无法承受你给的痛。” 童颖抬头凝视投影上这句话，若有所思。 事实上，她设计这套珠宝时候，是被那篇文章和梦所影响，当市场部问起原因，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便写上这样一句话，好像那个梦真实存在过。 “然后……” 凌煜泽突然打断夏娴茗讲话，“我想知道这个设计背后故事。” “可是……” 凌煜泽脸色寒冷如冰川，透着狠厉和不满，把夏娴茗吓得不敢再出声。 听到男人发声那一刻，在座伙神经全在一秒间绷紧，面面相觑，还是设计部陈苏君经理站起身，平静道，“构思是童设计师所想，今天她刚好也在，让她本人来讲述一下，我觉得会更加好。”说着，侧头看向童颖所在位置，“小颖，你可以吗？” 她怎么有种感觉，苏君姐好像早知道会有这个情况发生，这才特意把她叫来一起开会，是这样吗？ “可以。” 凌煜泽目光深深凝望着她，恍若她在哪儿，哪儿就有耀眼光芒，令他半分也不想离开她。 “这个创意准确来说是因为一篇文章，大概这么写：我喜欢上一双高跟鞋，可过去我只穿平底鞋，所以我以为这只是一时兴起，没想到喜欢了好多年，越来越深。 它是五彩斑斓的，可以是红色，可以是黄色，可以是黑色、白色，而每一种颜色都令我着迷。喜欢它那些日子很开心，我每天都幻想穿上它的样子。我一定会穿着它在镜子前转圈，然后告诉所有人我拥有了它。 后来，有一天，我拥有了它。 我好像得到全世界，连让我犯困的数学题都变得甜蜜起来，枯燥的化学方程式也在桌上跳舞，穿着它走在路上，天好像更蓝了，风也是清香的。 渐渐地，我开始感到硌脚，每一次穿上脱下它的时候都鲜血淋漓，我告诉自己，新鞋都是有磨合期，习惯就好，过了就好。 可我忘记最初拥有它时的快乐和心动，而每一次穿上似乎都比上一次更加硌脚。我感到害怕，想要脱掉高跟鞋，换回平底鞋，可是我舍不得，舍不得它带给我，明媚天空和湛蓝海洋。 好像在一瞬间我感受到它想回旧主人身边心情，它不快乐，它没有说，鞋子都是忠诚的，它以为可以隐藏自己内心努力和新主人磨合。 我知道它不快乐，它也忘了风拂过的味道。所以，我挥手告别，把它送回。 我还是每天可以看到它，它好像比以前更耀眼了，可是旧主人已经拥有新高跟鞋，它比以前更不快乐。 我很难过，所以我穿上新鞋，告诉它，呐，我已经拥有它，你可以跟我说你的不快乐，它小心翼翼开口，我感受到满满痛苦，属于它，也属于我。 我藏起所有小心思，成为一个无心购买的顾客。而它是一双耀眼高跟鞋呀，又有一个小女孩看中它，拥有它。我低头看看脚下这双平底鞋，似乎更脏了。 我看到它一点点恢复光彩，心想，或许这一次不硌脚吧。我偷偷打量，它又不快乐，我知道它每天都在怀念旧主人，它和我一样不快乐，它想拥有不合适的主人，而我想拥有一双不合脚的鞋。 后来呀，它遇到一个新主人，她和别人不一样，她漂亮，她高贵，她优雅，也很懂它，是个老朋友。它很开心，和她在一起后开始忘记旧主人。他们美好样子让我以为会是一直这样，可旧鞋也许也有磨脚的一天吧，它找不到她。 它很痛苦，没有往日光彩，我能看到它紧皱眉头和沉默。它痛苦得那么深却又不动声色，而时间似乎也没有办法治愈它，而我也很痛苦。 每次，路过透明橱窗时总能看到它，它依然是我初见那模样，还是我最喜欢的那双高跟鞋。它好像是在等待，新主人亦或是旧主人。我想要抚平它的眉头，亲吻它的伤口，给它一个拥抱。 可是我不能，它硌脚呀，我没忘……” 她无意在网上发现这篇文章，便把女孩和男孩微博翻一遍，最后她泣不成声。 女孩跟男孩从情侣恢复成朋友，无话不说。没有见面时，女孩笃定认为已经释然，不再念及那些过往，也可以很坦然地听着男孩说，如果她回头找你，你一定会心软。 男孩说，分享这些太过于对不起女孩，而女孩也告诉他，她早已向前看。说的时候言之凿凿，见面时却总想着如果一天能有72小时该多好。 好像每一次见面都会推翻女孩所有建树好的决心，和她一点点累积的勇气，所有不甘心也被揉灭在还能做朋友的窘境里。男孩说，生活里大部分事毫无意义，那些痛苦难受，说与不说也都一样。 女孩很想告诉他，于她，这件事也是如此。 看到这儿，童颖想起书中所写的一句话：你是最好那段债，只愿今生能释怀。 人生，她最害怕一件事，遗憾。 时间不会倒退，只会不顾一切流逝，有些错误，一旦发生，再也没有修正的机会，有些遗憾，一旦存在，再也没有弥补的时机。 就像女孩最爱的高跟鞋，如果不曾穿上它，哪怕下落黄泉，途经奈何，饮落孟婆，也不会遗忘，所以即使它硌脚，但至少她试过，后不后悔则另当别论。 她设计这款珠宝意义，是想告诉世人，就算飞蛾扑火，也比留有遗憾的结局要完美。 “昙花，众所周知，一生只开一次花，用刹那间美丽，留一瞬间永恒，所以，大家可以仔细看看手链链扣，这是一朵一分为二的昙花，中间宝石采用泪珠形状交错排开，同样，为了契合主题，吊坠及戒指都选用昙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