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撒气

    “王府该让你管家。由你管家，多少欠款都能还清。”

    苏政说这话的时候，特别认真。

    顾玖笑道：“苏表哥别夸我。这么大个烂摊子，我可不想接手。做好了，是应该的。做不好，就成了众矢之的。这可不是什么好差事。”

    苏政点点头，“说的也是。王府可有人为难小玖表妹？”

    “多谢苏表哥关心。你看我像是会受欺负的人吗？”

    苏政一声大笑，“是我杞人忧天。”

    顾玖说道：“今机会难得，苏表哥就真的没看上一个姑娘？”

    提起这个话题，苏政还显得不好意思。

    他说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今只当是出门散心。”

    顾玖抿唇一笑，知道苏政是抹不开脸面，不知道怎么和女孩子搭话。

    她说道：“苏表哥别着急。晚些时候，几位侯府在高台上置办了宴席，苏表哥可随顾珽三哥，顾琤六哥一起参加。曲水流觞，绝对拦不住苏表哥。只要抓住机会，绝对能大放异彩。”

    苏政双目一亮，“没想到京城的上巳节有这么多节目。”

    顾玖好奇一问，“去年上巳节，苏表哥也没出门吗？”

    苏政坦然说道：“囊中羞涩，岂敢随意出门。”

    顾玖笑道：“去年我也没机会出门。”

    苏政感慨道：“当初上京城，我以为京城是全天下规矩最森严的地方。来到京城快两年，我才发现，京城比许多地方都要开放，新鲜事物总会在第一时间出现在京城。”

    顾玖笑道：“京城的确是天下规矩最森严的地方。”

    说着，她指着皇宫方向。

    然后又继续说道：“同时又是全天下最不守规矩的地方。”

    这回，她同样指着皇宫方向，“京城始终是那个京城，苏表哥犯不着将京城神话，平常心看待这一切就好。”

    苏政心头一震，躬一拜，“多谢小玖表妹教我。枉我年长，却没有你看得通透。”

    顾玖急忙避开，故作严肃地说道：“苏表哥这是做什么。大家闲聊几句，你动不动就躬一拜，下次都不敢同你说话。”

    苏政愣了下，尴尬一笑，“达者为先。小玖表妹教我平常心看待，自然该拜。”

    顾玖连连摆手，“要努力读书，却不能尽信书。若是凡事都按照书中那一行事，几人能受得了。苏表哥，你还是改改，别太书生气。”

    苏政若有所思，“小玖表妹说的对，我得去去我上的书生气。只是该如何做，还请小玖表妹教我。”

    顾玖指着不远处那群在河中洗浴的男子，“学着他们，你看顾琤都跳进了河里。”

    苏政迟疑了一下，“那样做就能去掉书生气吗？”

    “不能！但是能让你放下上的担子。出门踏游玩，就是要彻底放松。然而苏表哥却依旧紧绷着，这样不好。劳逸结合，方是上策。”

    苏政皱眉深思。

    顾玖冲他说道：“苏表哥慢慢想，我去找姐妹们说话。”

    顾珍和顾玫都到了。

    两人都着肚子，孕相十足。

    顾玫朝顾玖招手，“小玖meimei，过来坐。”

    丫鬟在草坪上布置了地毯，顾玫直接往地毯上一坐，浑都舒服了。

    顾玖走过去，瞧着她的肚子，“玫jiejie快要生了吧。”

    顾玫摸摸自己的大肚子，“还有两个多月。我整待在房里，哪里都不能去，实在是憋闷得很。听说今天大家都要来踏，我就求了婆母。这不，特意出门凑个闹。小玖meimei，你替我看看，我的胎像可好？”

    顾玖蹲下来，伸手诊脉。

    她笑道：“脉象强劲，是个健康的孩子。还有两个多月就生了，玫jiejie注意少吃多走动，生的时候会容易些。”

    “谢谢你，小玖meimei。胡太医也是这般叮嘱我。我一直记着，不敢贪吃贪睡，就怕生的时候艰难。”

    她拉着顾玖的手，压低声音说道：“我最近总想起大嫂，想到她为了生一个孩子，连命都搭进去。我心里头就怕得很。”

    顾玫口中的大嫂，指的是侯府大少爷顾瑞的妻子贾氏。

    贾氏从怀孕就开始保胎，最后还是没能保住。她自己也抑郁而终。

    说起来，顾玫当初亲历此事，难怪会有影。

    顾玖安慰道：“玫jiejie千万别自己吓唬自己，多看看书，得空就做做《九章算术》，会让孩子变得更聪明。”

    “真的吗？”顾玫一脸惊喜地模样。

    顾玖笑道：“母亲的心和思绪，会影响到肚子里的小宝宝。玫jiejie自己也会有体会吧。”

    顾玫连连点头，“我心平静地时候，孩子就特别乖，不踢我。我心烦躁的时候，孩子就会在肚子里翻江倒海的闹腾。”

    “那是因为孩子能够敏锐的感受到母亲的绪。”

    “那我回去后，得空就多看看书，按照你说的，做做《九章算术》。别像他小叔父似得，不通经济营生，整只知道吟诗作对，不切实际的空想。”

    顾玖眨眨眼。

    顾玫解释道：“我那小叔子，自小就混在脂粉堆里，府里老太太又宠他，很是无法无天。

    年纪不大，却贪花好色，做事荒唐，只知夸夸其谈，却办不成一件事。

    偏生大家都夸他聪慧，机敏。就因为他会做几句酸诗。

    我实在是看不起他，偏生我又不好开口说什么。

    每次瞧他一双贼眼滴溜溜的乱转，就要生一回闷气。喏，那就是我家小叔子。”

    顾玖顺着顾玫手指的方向，朝远处看去。

    一个鲜衣怒马的少年，在人群中十分打眼。

    只因为那少年长得着实唇红齿白，很是好看。

    “那就是你家小叔子？”

    顾玫点头，“就是他。倒是生了一副好皮相，今不知道有多少大姑娘为了他害相思病。”

    顾玖闻言，噗嗤一声笑起来。

    “他长得不像韩家人。”

    顾玫嫁给了韩大郎。韩家靠军功发家，一家子都是武将。

    这位韩五郎，唇红齿白，同韩家一贯的军人形象大相径庭。

    顾玫说道：“可不是。偏生老太太宠他，将他当做心肝宝贝。公爹和婆母要教训他，老太太都不让，只会一味的护着。”

    顾玖随口说道：“太过宠溺也不好。”

    “没办法。老太太的心肝宝贝，没人敢动。不过家里也不指望他继承家业，随他去吧。能保他一世富贵就成。”

    顾玖点点头，“玫jiejie别和不相干的人置气。你这时候绪波动比较大，尽量静养。”

    顾玫点头，“我听小玖meimei的。”

    顾珍在远处，顾玖同她招手，“大jiejie，到这边坐。”

    顾珍笑眯眯地走过来。

    她肚子还不算大，比顾玫小了两个月份，这个时候还轻松的。

    不像顾玫，形已经显得格外笨重。

    顾玖拉着顾珍的手，不动声色地诊脉，顺便问道：“大jiejie这些子可好？许久不见，大jiejie圆润了些。”

    顾珍摸摸自己的脸，笑容很灿烂，一看就知道子过得舒坦。

    “府里老太太还有婆母都很照顾我，每叮嘱厨房给我做好吃的。二meimei在王府可好？没人为难你吧。”

    顾玖笑道：“大jiejie不用担心，我很好。”

    顾珍的脉象很好，就是吃的稍微多了点。

    顾珍说道：“我听说公子诏被关进了宗正寺，一直替你担心。今儿见你一切如常，我就放心了。”

    顾玫也问道：“小玖meimei，公子诏不会有事吧。”

    “多谢两位jiejie关心，他没事。很快就会放出来的。”

    “那就好。公子诏早点放出来，你在府中也不会那么艰难。”

    顾玖抿唇一笑，“你们就别替我cāo)心。先顾着肚子里的宝宝吧。”

    顾珍同顾玫齐声笑起来。

    “见你这样，我就放心了。小玖meimei，等公子诏放出来，你也要早点要个孩子。”顾玫真心说道。

    顾玖笑道：“这事以后再说。”

    她没打算这么年轻就要孩子。她想再等一两年，等体养得更健康，再说孩子的事。

    顾珍问道：“二meimei，你有看到三meimei吗？”

    “你说顾玥？我来了这么长时间，还真没看见她。”

    “我下马车的时候，看见了她。她好像是和海西伯府的女眷一起来的，得派人找一找。”顾玫说道。

    顾珍挨着顾玖坐下来，“正月的时候，二meimei你没回娘家，我和顾玥都回去了。”

    顾玖好奇问了一句，“她有说什么吗？”

    顾珍悄声说道：“顾玥去见太太，关起门来说了半个时辰的话。听说太太发了好大的脾气，母女两人当场翻了脸。”

    顾玖眨眨眼，这事她还真不知道。

    顾珍又说道：“此事四meimei应该最清楚。”

    顾珊正在和其他姐妹一起戏水，兴致正高昂。三人一致决定，不打扰她。

    说曹cāo)曹cāo)到。

    顾玫指着不远处的山坡，“那个是顾玥meimei吧？”

    还真是。

    顾玥也看到了她们三人，迟疑了一下，然后直接朝她们走来。

    “三位jiejie，怎么坐在这里？害得我好找？”

    顾珍笑问：“三meimei果真在找我们吗？你怎么没和海西伯府的人在一起？”

    顾玥屈膝坐下来，“和她们在一起有什么好玩的。还是和诸位jiejie们在一起更自在。”

    顾玖仔细打量顾玥。

    顾玥明显变了。不仅是清瘦了些，更多的是气质上的改变。

    过去的顾玥，嚣张狂妄，一双眼睛仿佛长在头顶上。等闲人，她根本不放在眼里。

    而今，她上少了那股狂意，眼中却多了一股子狠意。让人心中一冷。

    是要经历多少磋磨，才会发生这样巨大的改变。

    顾玥眉眼一瞥，朝顾玖看去，“还没问候二jiejie。自过年以来，王府一直不太平，二jiejie还好吧？”

    顾玖含笑说道：“多谢三meimei关心，我还好。倒是三meimei你，赵二郎还给你委屈受吗？”

    顾玥抬手，以袖遮面，笑道：“二jiejie真不会聊天，总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今儿姐妹相聚，就别提他，可好？”

    三人面面相觑。

    顾玥的变化真大啊。

    换做过去，顾玥绝对不会说出这番话。她定是死要面子活受罪，说赵二郎对她如何的好。

    顾玖点点头，“好，今我们不提他。”

    顾玥垂下手臂，“光大好，光是晒着太阳，就觉着很舒服。”

    “玥meimei脸色略显苍白，是该多晒晒太阳。”顾玫好心地说道。

    顾玥眼波流转，“玫jiejie，你怀着孩子，比我更需要晒太阳。”

    说完，她咯咯咯地笑起来，“玫jiejie快生了吧。不知道是哥儿还是姑娘？我倒是盼着玫jiejie生个哥儿，多点喜气。可是万一生了个姑娘，玫jiejie要怎么办？玫jiejie不会因为是个姑娘，就嫌弃自己的孩子吧。”

    顾玫心头不高兴，说道：“不管是哥儿，还是姐儿，都是我的孩子，也是韩家的子孙。玥meimei多虑了。”

    顾玥抿唇一笑，“玫jiejie说的对。不过我听人说，若是第一个孩子是姑娘，很大几率第二个孩子也会是姑娘。万一玫jiejie连着生两个姑娘，那可怎么得了？韩家姐夫会不会嫌弃？会不会抬举姨娘？万一宠妾灭妻，如何是好？”

    顾玫脸色一沉，“会不会说话？我与玥meimei往无冤近无仇，你为何要故意气我？”

    “玫jiejie，你消消气。”

    顾玖握住玫jiejie的手腕，时刻留意着脉象。

    顾玥咯咯咯地发笑，“聊天嘛，当然是畅所言。我说的那些话，也是关心玫jiejie，提醒玫jiejie早做准备。并不是要故意气你。玫jiejie，你可不能误会我的一番好心。”

    顾玫怒极反笑，“好心？我看你是包藏祸心。就凭你这张嘴，海西伯府不肯善待你，也都是你咎由自取。”

    顾玥毫不在意，随口说道：“我会稀罕海西伯府善待我吗？即便我做个乖顺的儿媳妇，嘴甜心善，海西伯府真会善待我？呵呵……三位jiejie，想看我的笑话就直说，何必口是心非。”

    “三meimei，管好你的嘴巴。”

    顾玖盯着顾玥，“大jiejie和玫jiejie都是孕妇，你若是将她们气出个好歹，你以为你能全而退？韩家和许家非撕了你不可。

    还有，今大家在这里平平常常说着话，无人招惹你。

    结果你一来，冷嘲讽，说话带刺。你若是心中有怨气，有种，你就冲海西伯府，冲赵二郎发泄去。

    逮着自家姐妹撒气，算什么本事？还是说你只敢窝里横？”

    顾玥既然是个狠人，那就拿出狠劲同海西伯府上下斗一斗。

    在自家姐妹面前逞凶斗狠，朝自家姐妹撒气，算什么本事？

    顾玥冲顾玖轻蔑一笑。

    “哎呀，好久没被二jiejie教训，真是想念。二jiejie，要不你再骂我两句？”

    顾玖眯起眼睛，顾玥今天发神经病吗？

    顾玥见到顾玖疑惑的模样，哈哈笑了起来。

    “随口说说，二jiejie莫非当真了。可惜没有酒，不然我就自罚三杯，给二jiejie赔罪。”

    顾玖猛地抓住顾玥的手腕。

    顾玥“啊”了一声，“二jiejie，你做什么？你要打人吗？我可不经打，被你打坏了，你可要负责的。”

    顾玖一把推开顾玥，“还以为你病得不轻，结果是我想多了。”

    顾玥一脸嘚瑟地笑起来，“我头次知道二jiejie还会请脉。”

    顾珍一脸不高兴的样子，“顾玥，你今天吃错药了吗？”

    “没有啊！我好得很。”

    顾珍又问道：“可是受了刺激？”

    “你才受了刺激。”

    顾玥没好气的骂了回去。

    顾珍捂着自己的腹部，“哼，我不和你一般见识。”

    心头却想着，再这么下去，顾玥迟早会得失心疯。

    顾琤注意到顾玥，走了过来。

    “三meimei，你没事吧？赵二郎可有陪你过来？”

    顾玥瞥了他一眼，“六哥干什么提赵二郎。”

    顾琤蹙眉，“你和他又闹翻了？”

    顾玥低头一笑，“我何时和他和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