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以身祭山河
…… 那座坚不可摧的雁门大阵，竟然破了！ 所有雁门将士都呆滞望向地上躺着的那位黑袍，那是他们的军师，愿意与他们一同赴死的军师！ 唐棠静静躺在冰冷的城头，阵阵寒风从城上刮过，似在呜咽咆哮。 他再也没了声响，除了体内的尸煞之气仍在不停涌出，似要把这片苍穹也染成黑色。 雁门关外，那位妖帝见雁门大阵竟然渐渐停止了运转，先是愣在那里，继而仰大笑。 他望着前方的关城，笑声回荡在雁门群山之间：“佑妖族！佑妖族啊！” 雁门关外，妖帝仰大笑，心中却隐隐带着一丝疑惑。 难道他派出去刺杀唐棠得那些的杀手刺杀成功了？ 可城中并没有约定的攻城信号发出啊。 这位妖帝满心疑惑。他并不知道，他挖空心思找来的杀手，虽然戏演的不错，却一点儿用处也没使上； 而他们绞尽脑汁都没有办成的事，却被人族的皇帝为他们办成了！ 不惜自毁长城！ 不惜百姓流离失所！ 什么仇什么恨！ 可不管如何，那位黑袍书生似乎还是死了，雁门大阵终究是破了。 妖帝仰大笑，命令妖族大军吹响号角，朝前方的那座巍峨关城发起了最后的进攻！ “杀！”妖帝拔出腰间七宝刀，凭空消失在原地，下一刻竟直接出现在雁门关上的空之郑 他俯视着脚下那座雄关大阵，心中的大石终于落下。 这座雁门关没了大阵护持，其作用与威慑力减了九成也不止。没了大阵护持，关上的守关唐军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翠花听见身后山岳般的厮杀之声，纵是千般无奈万般不舍，也唯有回到城上，任凭那位杀了唐棠的黑衣杀手逃出生。 翠花抬手抹了一把眼泪，把拳头握得劈啪作响。他明知自己不可敌，还是化作一道金光，迎上了半空中的那位圣境妖帝！ 这个胆怯懦的猴瘦子，自从下了祖龙山，一路就只知道跟在唐棠屁股后边添麻烦，最大的爱好就是吃，除了吃以外，似乎再也没有其他心思。 他一路上亲眼见证了唐棠的无惧死亡、见证了唐棠的不可为而为之、见证了唐棠的一腔孤勇一往无前。 也见证了唐棠倒在阵前。 他比唐棠还大一岁啊。 唐棠就是他的弟弟啊，可他连自己的弟弟也保护不了！ 想到这里，翠花满脸热泪。 他不知道如今的唐棠究竟是生是死，可这座唐棠拼死也要守护的雁门雄关，只要自己还有一口气在，他就要替唐棠守下去！ 翠花化作一道金色流光闪烁际。 光芒散尽，翠花满身圣洁之色，额头上、身上的金色纹身全部显现，炫目的光芒就连身为圣境的妖帝都为之侧目！ 妖帝望着这位剑灵族的子，满脸凝重，似乎不敢轻举妄动。 城下妖族大军蚁附在云梯之上，朝着那座雄城发起了疯狂进攻。 北方凛冬将至。 他们不想留在妖土忍受烛阴之地刮过来的死亡风暴； 他们也想自己的妻儿父母能捱过严寒； 而他们只要跨过眼前的这座雄关，大唐就像一只待宰的羔羊，任凭他们蒸煮烹炸！ 妖族大军们盯着前方到了嘴边的肥羊，彻底疯狂了！ 而反观雁门关上，没了山河大阵护佑的大唐士兵只能以的血rou之躯去填堵城下的妖族大军。 可这些妖兵妖将们实在是太多了，他们悍不畏死装若疯狂，仿佛无休无止无穷无尽！ 城上的大唐士兵凭着身上的明光铠与锋利唐刀殊死搏杀着。 他们快坚持不下去了！ 只见城上的晋阳公主身上已经多次负伤，血染战袍，却仍是死战不退。 战争的残酷就在于此，它不管你的身份是男是女、是老是幼，它只有两个结果——奴役亦或是被奴役。 晋阳公主坚守在雁门城头，死战不退。她甚至没有空暇去回头看一眼倒在地上生气不知的唐棠。 想到这里，晋阳公主蓦地心中一痛，旁边又有一位四品妖王朝她杀来，赤红色的弯刀差点将她开膛破肚。 晋阳公主心中涌起阵阵苍凉。 她望着关城上的一片惨烈，望着似乎已经无法挽回的战局，一滴眼泪划过绝美的侧脸。 那位黑袍书生终究是死了啊。 晋阳公主想到这里，不禁泪如雨下。 好了要去太安城找自己喝酒。 怎么就死在了千里外的雁门关上？ “这个大骗子！”晋阳公主狠狠抹了一把眼泪，心中有了一丝决然。她冲向前方那位四品妖王，满怀着一颗必死之心！ …… “人类，认输吧！”立身虚空之上的妖帝不屑地瞥了一眼与他对峙的翠花，冷笑道：“剑灵族又如何？圣境之下皆是蝼蚁，你的战力虽然不俗，可也就相当于一品境界罢了，竟敢对圣境强者不敬！” 翠花悲戚地望了一眼城上的唐棠，看着一往无前的唐棠死在自己身后，他又岂肯退却半步！ 翠花的身体里有金色的真元烈火灼烧肆虐着，他似乎要燃烧自己的生命，与这位妖帝以命搏命！ “翠花，回来！” 就在翠花怀着一颗必死之心准备冲向那位妖帝之时，城上突然响起一声熟悉咆哮。 翠花听那声大吼，似乎有些难以置信。 这声音似乎有些像唐棠！ 翠花赶紧回头朝着关上望去，就见一身黑气缭绕的唐棠不知道何时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竟然没有死！ 唐棠仰望苍穹，眉心那抹黑色印记闪烁着微弱玄光，虽然微弱，却如同莹莹星火穿透漆黑如墨的尸煞之气！ 那脸煞白煞白，早已没有了一点生的迹象，像一具行尸走rou。他的身体似乎已经无法承受体内的灵魂诅咒，无尽的尸毒从他的脑门、后背钻出来，在他的身后形成一条狰狞恶龙。 这条黑色恶龙不同于唐棠体内的那条五爪黑龙。 那条龙虽然也为黑气凝结，却透着一股神圣光辉；可这条龙狰狞恐怖，张牙舞爪似要毁灭地！ 唐棠行尸走rou一般，手中握着一把纯钧宝剑，艰难朝着城下走去，步履蹒跚。 他似乎在忍受着无尽的痛苦，因为他每走几步，就会抽搐着倒在地上。 可每一次，他都会再次爬起来，继续往城下走！ 唐棠已经痛的失去了直觉，只凭着意志在苦苦坚持着。 他的身后肆虐着一条恐怖黑龙，那是他身上的尸毒所幻化。 只见这条暴虐黑龙所过之处，雁门关城之上，无论妖族是人族，尽皆被黑龙的恐怖的尸气所害，化为一滩滩黑色血水！ 唐棠还没有死，却似乎已在濒死的边缘。 他手里握着那柄纯钧宝剑，一步一步往前方走去。 纯钧宝剑似乎在心疼唐棠，白色的剑身不停颤抖着，发出阵阵哀鸣。 唐棠以剑拄地，艰难蹒跚前行着。 他的前方，那些拿性命殊死搏杀的人与妖无论境界高低，都没有人敢阻拦于他。因为他们害怕唐棠身后的那条恐怖的黑龙啊！ 不管是人或妖，见唐棠蹒跚而来，都赶紧仓皇逃窜，根本不敢阻拦唐棠！ 唐棠一步一步朝着城下艰难走去，身后的尸煞之气越来越浓，那条黑龙也越来越大。 上妖帝望见这一幕，都心有戚戚然：“这黑袍子，心性竟然坚忍到这种地步！可惜了！他若能为朕所用，该多好啊！” 妖帝叹了一口气，见唐棠身上的生机正在一点儿一点儿被身上死气吞噬，似乎不再忍心对唐棠出手。 他静静立在半空之中，静候着这位惊才绝艳的黑袍书生走向生命尽头。像在送别一位故友。 可就在这时，城下的妖族军师看到唐棠拼死往城下走去，突然想起什么，突然朝着上妖圣吼出声来！ “陛下赶紧杀了那姓唐的子，他是要去城下重新点燃雁门大阵！快，再不阻拦他就来不及了！！！” 妖帝听到韩左川的话，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可军师的话，妖帝又不敢不信。他收起心中怜悯，身上圣力流转，就要朝着唐棠出手！ 圣境强者害怕因果，是害怕大规模的滥杀无辜引来道反噬。 比方圣人若是屠掉一城的无辜平民，那么即便身为圣境，估计也会被九之上降下的雷给轰死； 可像妖帝这样出手除掉阻拦他南下的唐棠、亦或是之前坑杀云中城的十万人族大军，这些都属于族群间的战争行为，与滥杀平民无关，所以不在道管辖的范畴之内。 至于远古时期那些乱世妖魔们动辄兴风作浪毁灭地以无尽生灵为血食，道却没降下任何惩罚，这些事属于远古秘闻，因为时间太过久远，已经没人知道究竟为何了。 这位妖帝在虚空劈出圣境一刀，以狮子搏兔之势，生怕真让还没死透的唐棠给翻了盘。 可就在这时，一道金色流光却逆而上，直接撞上了妖帝全力一刀！ “轰！”恐怖的圣人之力直接湮灭了这方空的道与秩序，雁门上空出现了一个恐怖的混沌裂缝，又很快恢复原状。 刀芒散尽，翠花未死！ 浑身鲜血的翠花站在高之上，拦在妖帝的身前，怒声咆哮道：“裂，你的对手是我！” 妖帝的脸上露出惊容。 他全力的一刀，竟真的被一个弱的剑灵给拦下了！ 翠花眼里、嘴里、鼻孔、耳朵都在往外冒着鲜血，他直接成了一个血人！ 妖帝一个瞬移跨过浑身是血的翠花，直接锁定这方地，又是一刀朝着城上唐棠劈去！ 唐棠已经被他以圣域锁定而动弹不得，这一刀劈下去，再也没人能够救他！ 可就在这时，那个妖帝眼中的剑灵燃烧灵力，竟化作的一把金色大剑！ 大剑直接斩碎圣域屏障，又迎上了妖圣的恐怖一刀！ “轰！” 这次的碰撞直接炸碎了妖圣的圣域，汹涌的地大道如同惊涛骇浪一般四下倾泻，不少人族与妖族的士兵直接被妖圣之力所席卷，顷刻之间就蒸发在人间，连骨头碴子也没剩！ “我……过，你的对手……是我！”翠花直接被自己的鲜血包裹，可身体之外却裹着一层金色光芒。他似乎都已经站立不住了，浑身都在不可控制地痉挛着，却仍是半步不退！ 妖帝动容！ 唐棠经翠花挡下妖圣两刀，已经拄着剑来到城下。 前方不足二十丈，青石上有一座晦涩的八卦图案，那里就是整个雁门关大阵的阵眼！ 唐棠体内冒出的尸煞之气越来越多，他身后的那条暴虐黑龙也越来越大。 这条尸煞之气幻化的大龙一直环绕在唐棠的头顶，似乎想要择机吞噬唐棠！ 唐棠的身子越来越弱，就是休息着剑，也站立不稳了。 他趴倒在地上，用双手死死抠住地上青石，一步一步往大阵的阵眼上面爬着！ “子，一切都结束了！”妖帝岂能容忍唐棠前去点亮大阵？他又以圣域锁定虚空，这次妖帝竟幻化成一只五彩凰鸟，像极了神话传当中的凤凰。他的身后燃烧着熊熊烈火，直朝着唐棠扑杀而去！ “啾！” 只见这只翼展足有三丈的凰鸟带着无尽烈焰朝唐棠冲杀而去，可就在这时，一道金色流光再一次冲而起，化作一柄神圣大剑以一个恐怖的速度冲向妖帝幻化的凰鸟，竟把这只凰鸟给撞得浑身羽毛散落，朝后飞了出去！ 金色大剑又变回翠花，从半空坠落下去，掉到唐棠身边，彻底没了声响。 唐棠从浑身鲜血的翠花身边爬过，那条肆虐的黑龙似乎很怕翠花，竟然朝一旁躲避起翠花来。 唐棠眼角有一滴泪水滑落，却毫不停歇，继续朝着前方艰难爬去。 他的耳边响起翠花虚弱的声音：“糖糖……来世……还做兄弟……” 唐棠听到翠花的话，突然朝发出一声咆哮，又接着朝前方爬去！ 半空中，妖帝似乎被翠花最后一击山，他即将暴走！ 无尽的大火在他的身体周围熊熊燃烧，可怕的威压笼罩在所有人族士兵的心头——这位妖帝似乎想出手灭杀在场的所有人族！ 只见妖帝幻化的那只凰鸟在苍穹之上猛地挥动翅膀，那些地大道幻化成的火焰从苍穹之上落下，仿佛要焚尽这雁门关上的一切！ 眼看着城上所有的人族都要被妖圣的焚世大火烧成灰烬！可就在这时，却有阵阵药香自雁门关南方飘荡而来！ 那阵药香过后，雁门关上竟然下了一场花瓣雨！ 紫色的黄芩花、绿色的田七花、紫红色的芍药花、黄色的柴胡花……漫花雨从上飘落而下，竟浇灭了妖圣发出的灭世炎火！ “孙思邈！”苍穹上的妖帝发出了一声不甘咆哮！ 这时候，唐棠已经爬到了那座山河大阵的阵眼之前。得到漫飘落的花瓣雨的滋润，唐棠的身体似乎恢复了一点力量。 他从地上艰难爬起身子，抚摸着手中纯钧宝剑，有些愧疚道：“纯钧，这座大阵必须重启，不然，雁门关后的三晋百姓将面临无尽的铁蹄之祸！雁门关上那些与我同生共死的袍泽，也将被那位妖帝屠戮殆尽！” “那些一往无前大唐将士、那些义薄云的江湖儿女、那些热血激昂的商人、铁匠、农夫、医者……他们要活着啊！” 唐棠摩挲着手中的纯钧宝剑，似乎满心不舍。 纯钧宝剑知道主人心意，发出一声震剑鸣，高贵的剑身发出了无比璀璨的光芒……它在唐棠得手中彻底恢复了人族第九剑的神性！ 浴血的晋阳公主、奄奄一息的翠花、苍穹之上的妖帝、关上的药圣、无尽的人族、妖族大军……所有人都望着那道似乎贯穿霖的白虹，彻底为这把宝剑所震惊！ “那是……纯钧剑！” 妖帝的脸上满是绝望。他眼睁睁看着那位黑袍子举起手中的人族第九剑，使尽浑身力气，将手中宝剑刺向了雁门大阵的阵眼之中！ “轰！” 纯钧宝剑以剑芒沟通霖之间的灵力。绝望的妖帝看到那一座座原本已经黯淡下去的雁门十八大阵，像被点燃了漫烽火，一座又一座，尽皆散发出高贵圣洁的白色光芒！ 可是，这些地大阵虽然被纯钧宝剑的神性光辉所点亮，却不知为何没有自行运转。 唐棠浑身黑气缠绕，黑色的眸子里突然有了一种明悟。 他松开已经被自己钉入阵眼的纯钧剑，突然朝着无尽苍穹一拜，声音里满是悲凉：“寄意寒星荃不察，我以我血荐轩辕。直到今，唐棠才明白这两句诗的含义。” “既然雁门大阵必须由唐棠来主持，那唐棠便以这油尽灯枯的身体，祭了这座山河万里！” 唐棠完，眉心上的黑色光华突然大盛。 只见他的身体竟然化作了一条五爪黑龙，投进了那座大阵的阵眼之中！ “轰隆！” 无尽的地之力涌进唐棠投身的阵眼当中，一声巨响过后，雁门大阵再一次运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