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下）
“放你娘的屁，我老大都这样了还怎么拍片儿。”一个彪形大汉猛地在许久康身后大吼，吓得许久康腿上一软，差点坐在地上。 “可，可是不拍片儿，没法治疗啊。”许久康有些哆嗦地看着眼前这个满身是血的瘦弱女生，欲哭无泪道。 这什么检查都不能做，这还怎么治？都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 “我老大身子骨弱，心脏也有问题，不能接受射线检测......” “我告诉你，你要是治不好，就准备提头来见。” 不断有彪形大汉在许久康身后说话，吓得许久康一颤一颤。 现在许久康恨不得自己晕过去，恨啊，为什么今天偏偏就轮到自己值班呢！ 正当一群人发愁的时候，不远处的走廊上忽然响起了一个有些青涩的少年音：“我能治！” 众人回头望去，只见一个身穿发白运动装，头发有点油乱的小伙子，正拉着一个短发美女，向这里走来。 “你是谁？”一个大汉下巴对着苗青一挑，问道。 “我是个郎中。”苗青一笑，已经表明了自己的身份，我是个中医。 还没等几个大汉说话，许久康已经退开了几步，指着苗青道：“他不是我们这儿的医生，我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说着，还让几位护士作证。 许久康现在恨不得跟苗青甩开关系，如今哪还有中医了，招摇撞骗，出去算个卦还差不多。 现在这个少年居然敢在这么一群人面前耍滑头，他不嫌命长，自己还怕没活够呢！ 顾遥在苗青身后，浑身肌rou已不自觉地绷紧，准备随时推开苗青，迎接几位壮汉的铁拳头。 可是，几个大汉在听到苗青是个郎中之后，却是面面相觑，一时间没了动静。 猛然，一个大汉上前一步。 “啊！”一群小护士忽然一阵尖叫，吓得闭上了眼睛。 顾遥的手早已搭在苗青的肩膀上，目光紧盯着那几名大汉。 忽然，那位大汉咧嘴一笑，看着顾遥道：“没想到还是个练家子，真是人不可貌相。” 而后转头对着苗青道：“你说你是郎中，可有证明？” 苗青没说话，抬手之间，掌中已多了三枚银针！ 三枚银针明明晃晃，如茶树叶上、柳梢头尖的一轮明月，光润明亮，却又带着一种慑人的魔力。 一群护士在后面早已吓得叫不出声来，许久康也愣在了原地许久，这只有中医才带在身边的东西，苗青居然有。 忽然，那一直盯着银针看的大汉点点头，凝重道：“是个行家，那你来给我们老大看一看吧。” 说完，又叮嘱了一句：“小心点，要是治不好......哼！” 壮汉如牛闷哼了一声，便随另外几名壮汉站到一边。 苗青看这几名壮汉认可了自己，还颇有诧异。 这段时间以来，自己是中医这件事屡遭白眼，好像自己都习惯了中医不受认可这件事。 顾遥紧盯着那几名大汉，随苗青走到病床前，看着平躺的这位少女，十七八岁的年纪，容颜娟好，苍白的小脸却因病痛而变得有些扭曲。心里也不禁泛起一阵怜惜。 苗青没有说话，先是简单观察了一下少女的气色，而后便伸手搭在了少女的手腕上。 约过十余秒，苗青又换了一只手，期间，少女身上的血还在不停往下滴，而她的脸色也是越来越苍白。 “怎么样？”顾遥忍不住问道。 苗青手还搭在脉上，只是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便不再多说，全神贯注地试探着脉象。 可是那紧皱的眉头，说明了事情并不简单。 所有人紧张得呼吸都轻了下来，生怕打扰到苗青。 约又过了半分钟，苗青的手才从那女生的手腕上拿开，翻看了一下眼睛、舌头。 苗青的眉头越皱越紧，好像攒成了一个团。 “郎中，老大她......”一个壮汉看着苗青的表情，忍不住开口问道。 不知何时，太阳已经爬到了天空正中央，垂直的阳光照射下来，除了窗前一抹光亮，室内已阴沉如水。 苗青站在光影交错之际，脸色明暗不定，凝重道：“她的问题很复杂。不是单纯的一种病。” 其他人还想再说什么，苗青已经抽出了袖中的银针。 “你这！”许久康惊呼还未出口，苗青闪亮的银针已映着正午阳光精准地刺了下去。 银针拔火！ 苗青在心底低喝一声，手中银针瞬间变得炙热无比，刺破皮肤的瞬间，热量已通达了奇经八脉。 顾遥有些吃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从小到大，她还是第一次见中医的施针手法。 晶莹的银针在阳光下挥动，仿佛带起了一丝紫色雾气，使整个场景变得梦幻迷离。 幻梦之中，她第一次见苗青露出这种神态，眼中闪烁着坚定与倔强。 仿佛手中一旦握住了银针，世界上的一切都已不再重要，只剩他眼中的光芒...... 那几名壮汉则是站在旁边默默不语，看着苗青手中翻飞的动作，脸色渐渐凝重。 三阴交、隐白、大敦各灸十数针,百会5针,关元、中极各36针...... 苗青手中的动作还没停，额头上的汗慢慢滴了下来，落在地上，混合着血迹。 神奇的是，就在苗青的银针下，女孩下身渗出的血滴慢慢少了下来，最后甚至不再流血。 “这......这怎么可能！” 许久康身后的几名小护士吃惊地长大了嘴，呢喃道，却被几名大汉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气息紊乱，下血不止,病人顿呈贫血状态,全身皮肤苍白如纸,口与唇及爪甲尤甚。 心虚神乱，四肢麻木，眩晕，耳鸣，重则不省人事。脉象或沉或浮，阴晴不定。 此乃血崩！ 苗青目光坚毅，下针的同时不断思索，造成血崩的原因有很多，或脾胃虚损,不能摄血;或肝经有火,迫血妄行...... 但，悲哀过度,一定是主因。 是什么造成这么一个小姑娘如此悲伤？ 而且，她体内的那股或隐或现的气血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自己的错觉？ 好像是心脉，又好像是阴肝经脉上的走气。 到底是什么东西，能如此在体内横行无忌，且不动声色。 苗青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感觉好像抓到了一丝神秘的线，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好像想起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不记得。 这缕气不是血崩引起的，也不是引起血崩的原因，是另一种东西，到底是什么呢？ 猛然，苗青最后一针刺下，血止。 是十四年前的事！一个念头闪过脑海，苗青猛然回神。 “噗~” 苗青一口血喷出，两眼瞬间无神，仰面便倒了下去。 “哎，哎~苗青，你怎么了，苗青......” “这，是哪儿？” 苗青眼前渐渐黑下来，临晕过去之前听到两句话，第一句是顾遥抱着自己喊的，第二句是病床上那个女孩说的，她好像睁开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苗青只觉脑中一阵剧痛。 伴随着这一阵剧痛，朦胧中，苗青睁开了眼睛。 入目，是一双清亮的眸子，伴着细细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正呆呆盯着自己。 那双清亮如碧的双眸，掠过一丝呆滞，却又迅速变得惊讶。 她仍旧不开口，就这样看着苗青，黑白分明的美丽眸子里，有呆愣，惊讶，还有难以启齿的羞涩。 她的脸距离自己只有三指远，她的呼吸苗青能清晰地感觉到。 “是你！” 苗青与她忽然异口同声喊道。 小护士赶紧后退三米远，苗青也硬撑着坐起身来。 病房外似乎等着好多人，此时听到呼声，鱼贯而入。 花巧巧、顾遥、几名大汉，还有那个自己就过来的血崩的女孩儿都走了进来。 连魏伯都来了。 此刻苗青与小护士四目相对，小护士的脸难得的红了起来，看着苗青，结结巴巴地解释道：“我，我只是想，想看看你脸上的血擦干净了没有。” 说完，连她自己都不信地又脸红了起来。 完了完了，本来自己只是觉得这个病人眼熟，反正是例行检查，就凑近了看看到底是谁，没想到居然碰到了这个神棍。 当时自己在公交车站下的时候，就一个小便不通的老人跟他争论不休，还打了他。 现在被他抓到自己偷看他，还不奚落死自己。 想到这里，小护士双手赶紧捂住了脸，这下丢死人了。 小护士正在做心里斗争的时候，苗青已坐了起来。 只见其双手抱胸，看着小护士，冷笑道：“一派胡言，你哪儿是在擦血。” 言罢，顿了顿，在众人的注视下，严厉认真道：“你分明是贪图我的美色！” “噗~” 这下连魏伯都吐了出来，顾遥跟花巧巧已经忍不住跑了出去。 几个大汉明显是经过严格训练的，只咧嘴，没笑出声。